添加时间:2012-11-29
从2012年11月27日中午两点开始,郭大军和代理律师张维玉在甘肃省女子戒毒劳教管理所大门前等了一个下午,也没能见到被兰州市公安局带回兰州劳教的郭大军的母亲赵梅福(又名赵梅富)。临沂网络公司
29岁的郭大军一直认为,他过着与同龄人不一样的人生。这位即将从北京理工大学毕业的研究生有一位有过上访经历的母亲,母亲突然被带走劳教,他也因此在网络世界中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救母行动”。
被劳教的母亲
11月份母亲赵梅福的来京与离京,都不在郭大军的预期内。
2012年11月3日下午,54岁的赵梅福带上准备好的油饼、核桃等特产,从兰州出发坐火车抵达北京。到了北京之后,她才给儿子郭大军拨了一通电话。
郭大军去火车站接了母亲并将其安排在学校附近的一家旅馆居住。这个29岁的西北小伙那段时间正忙于写他的研究生毕业论文,通常是凌晨三四点才睡,偶尔还要熬通宵,“日子过得昏昏沉沉的”。
11月6日,赵梅福给儿子郭大军打电话,说她即将换到火车站附近的宾馆去住,“那里会便宜点。”
11月8日晚间,郭大军突然接到母亲赵梅福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说自己在火车站候车大厅,已被警察查出有过上访记录,“妈妈说,他们也通知甘肃省驻京办来接人了。”
而赵梅福在此间3天里的行踪,郭大军并非完全清楚。在刚到北京时,母亲赵梅福也跟郭大军提及她想去上访,郭大军劝她不要去。赵梅福答应了。郭大军以为这事就这样结束了,毕竟此前他曾三次成功劝阻过母亲。就连郭大军的妹妹都说,母亲最听这个家中唯一的儿子的话了。临沂网络公司
这次,他在电话里问母亲,“你去哪儿了?他们为什么要抓你?”“我哪儿都没去。”赵梅福答复。
11月11日晚上,焦急万分的郭大军终于接到了赵梅福的一通电话,赵梅福告诉儿子,她人在北京火车西站,甘肃省皋兰县公安局西岔镇派出所的警察要把她送回兰州了。
次日下午,算好母亲可能抵达兰州的时间,郭大军给母亲打了电话,赵梅福说她在医院的院子里站着,准备检查身体。“没事的,你不会被劳教的。”郭大军安慰她。
当晚他接到母亲的来电,母亲说自己要被送到甘肃省女子戒毒劳教管理所劳教了。赵梅福也提及,她的劳动教养决定书下来了。
这是截至目前母亲给郭大军打的最后一通电话。深感诧异的郭大军马上让他姐姐去取了一份《劳动教养决定书》(即兰劳教[2010]83号)。该文件是当地警方直接在兰州市劳动教养管理委员会2010年做出的《劳动教养决定书》上改签而成的,其左下角空白处被加注了一行手写体,“赵梅福于2012年11月12日投送甘肃省女子戒毒教养所,期限为2012年11月12日至2013年11月11日。”手写部分落款为兰州市皋兰县西岔镇派出所民警魏永斌、魏青万,落款日期为2012年11月12日。
积怨的漩涡
在赵梅福被送去兰州劳教后,村里一起进京上访的乡亲告诉郭大军的父亲,赵梅福被带走前曾在国家信访局登记过一次。
“该赵(赵梅福)2007年6月、2008年1月、2008年7月因扰乱公共秩序先后被行政处罚3次。”前述由兰州市劳动教养管理委员会于2010年出具的《劳动教养决定书》上用寥寥数语勾勒出赵梅福的数次上访经历。临沂网络公司
郭大军的故乡在皋兰县西岔镇山字墩村,在该村3000多人中,郭大军家是唯一一户郭姓人家。而从郭大军往上,三代单传,在他看来,他家在村里一直是势单力薄。
苦痛从郭大军儿时已开始。在他看来,“好多时候,开始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后来矛盾一步步被激化到不可调和。”
在郭大军刚念学前班时,一天中午放学回家,他亲眼看到母亲被村民马廷孝打倒在地,嘴里、头上全是血,他扑倒在母亲身上,“马廷孝说我们家的猪圈和厕所是他家的。两家打官司,我们家最后赢了。但后来姓马的有时喝完酒了就跑到我们家打人,打完就跑了,我们向皋兰县公安局报案,即使警察来了以后也不作笔录,往往看看就走了……到后来矛盾也一步步激化了。”
梦魇开始了。1999年,因村里不分配水给郭家浇地,赵梅福挖坏了村里水渠后,被皋兰县公安局带走,随后郭家的二十亩责任田被村里收回。“家里没地了,就没生计来源了,妈妈只能去兰州卖面条。”郭大军回忆。
到郭大军中考时,他听闻父亲被拘留了,考试结束后他哭着去拘留所看望父亲。而在他念高二时,村民马廷孝冲进他家的院子,用砖块砸伤了母亲赵梅福……
中学尚未念完的农妇赵梅福也曾期盼通过司法渠道解决家里面临的纠纷,由于请不起律师,她花500元买了厚厚的《宪法》、《刑法》及《中国法律法规汇编》自学,“但最后却没法在兰州和皋兰的法院立案。”郭大军回忆。
从此赵梅福开始了漫漫上访路。这仿佛一个漩涡,没有尽头,也撕裂了一个西北小县的普通家庭的正常节奏。为了家中的耕地、房子及家人多次被无辜拘留的过往,从皋兰县到省会兰州市,她一级一级向上反映…… 临沂网络公司
赵梅福执拗地持续她秋菊式的抗争。到后来,几乎当地法院、检察院、公安局的保安都认识了一个老太太,神情憔悴,身上背个小书包,书包的上半截摞了一摞厚厚的材料……2007年,赵梅福第一次去了北京。
逃离仇恨与自我拯救
有个成绩优异的儿子一直是郭家父母的最大安慰。2003年,郭大军考上了西安的一所大学——这对郭家来说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喜讯,赵梅福也分外喜悦。
就连郭大军自己也感觉到“幸运”,“因为整个高中、初中我都是在仇恨当中度过的,没有一天能静下心来看书学习,没有一节课我不是在思索如何报仇”,这个少年的心,早早就被一种叫做仇恨的东西吞噬。
而就在郭大军念大三时,村民马廷孝又一次冲进郭家,“看见什么就砸什么,将妈妈打倒在地,爸爸上前阻止时又遭毒手,鼻骨骨折血流不止,七十岁的奶奶也被打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
这个青年的心,一直在艰难的自我拯救中挣扎。“我从小到现在就一直过得很压抑、充满仇恨,也一直很担心。我总在想,为什么我的家庭一直被别人破坏成这样?”这种情绪,在郭大军的成长过程中徘徊不去。
大学毕业后,郭大军到了山西一家事业单位工作。这在他看来,这段时光是对压得他喘不过气的“仇恨”的一种逃离。
母亲依然在“反映问题”。“妈,你究竟要咋办,才能不上访?”郭大军不止一次地问过母亲赵梅福。“你考上研究生,我以后就不上访了。”这是母亲赵梅福经常念叨的一句话。
为了母亲的这句话,临沂网络公司2009年9月,郭大军向他任职的那家山西事业单位提出辞职,只身赴京复习考研。次年4月,他被北京理工大学飞行器制造专业录取,“我爸爸、妈妈心里很为我自豪,因为我读了研究生,他们觉得从孩子身上看到了希望,觉得孩子身上不会有他们那样的人生。”
儿子虽然考上了研究生,但母亲赵梅福并未停止上访的步履。郭大军后来自嘲,母亲当初那句话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就在2010年4月21日,即郭大军考研后不久,母亲赵梅福因再次违规上访,被兰州市劳教委劳动教养一年,期限自2010年5月7日起至2011年5月6日止。
从那年5月份开始,郭大军在个人博客上撰写了题为《母亲是个劳改犯》一文,他无奈地写道:“地没了,房子没有,不要紧,只要妈妈别受这个罪了。”
那次,赵梅福在拘留所呆了7天、劳教所里呆了3天后,被放出来了。
“我只要见到妈妈,心里就踏实了”
“我觉得我妈妈是无罪的,但现在他们却把我妈妈关进劳动教养管理所。”这以后,郭大军停下了手头所有的事情,开始了他的网络救母行动,他在博客、微博上不断发帖,质疑兰州市劳教委的程序违法。
如无意外,这个西北小伙毕业后将在北京工作。他从未考虑过将母亲被劳教的事情公之于众是否对他个人有影响,“有就有吧。”他淡淡地说。
而就在去年,郭家面临的常年累积的矛盾几乎达到顶峰。“那时有村民要占给我妹妹的宅基地,有30多个人冲上我们家,他们打完就跑了,我爸爸我妈妈都受伤了,我妈妈受伤最严重,头被打破了,她至今说她头晕。我们向皋兰县公安局报案,临沂网络公司也没有下文。”郭大军说,虽然那块宅基地最后继续归他妹妹所有,但母亲深感没有安全感,“她担心妹妹宅基地被占了,也担心犯罪分子的报复。”
漩涡中的赵梅福也曾做过一些努力。今年5月到8月间,她到了北京打工,当保姆,也做过钟点工。郭大军说,母亲一度想过让父亲也到北京来,他们从此远离过去的阴霾。郭大军那时候明显地感觉到,母亲累了,也实在不想上访了。
11月24日,在与代理律师张维玉飞赴兰州的前一天,郭大军在微博上写下期盼,“希望这次回家能在律师的帮助下,依法救出我的妈妈,给她一个公道,在她二十多年的上访路上画一个句号。”
“这个事情过去后,我希望把我爸爸妈妈接到北京,让他们离开皋兰县。我还想生个小孩,我们一家人欢欢乐乐、和和睦睦地在一起。小孩会带给他们很多欢乐,他们一辈子受了很多牢狱之灾,我希望他们能够安度晚年。”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郭大军这么描述他的心愿。
而这场在网络世界实时播报的救母行动,在现实中并不那么容易,截至记者发稿前,郭大军还没有见到母亲赵梅福。最新的消息是,甘肃省女子戒毒劳教管理所的马副所长告诉郭大军,他母亲最近正在输液。“我只要见到妈妈,心里就踏实了。”临沂网络公司郭大军说,他绝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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